【光明青年論壇】

編者按

從非遺技藝傳承到文創新品迭出，從數智技術的嵌入式應用到漢服、古箏驚艷世界各地街頭……憑借對新興技術的敏銳感知和對傳統文化的創新理解，青年群體正在以自身的獨特優勢展現出激昂的創新創造活力，講述著文化強國的青春故事，推動著中華文化走向世界。在上一期圓桌對話中，光明智庫邀請智庫專家探討了“文化強國，智庫何為”這一主題，本期青年論壇我們將視線聚焦到青年群體身上，邀請文化領域青年學者結合自己的研究與觀察，暢談文化強國建設中的青春力量。

與談人

李斯 南開大學商學院副教授、中國文化管理協會公共文化專委會委員

苗美娟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文化產業管理系副教授

楊傳張 北京市社會科學院傳媒與輿情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汪妍 南方科技大學文化新質生產力研究中心博士后

主持人

記者 陳恒 陳之殷

1.在文化傳承中彰顯青年優勢

光明智庫：在我國綜合國力持續增強，尤其是近幾年來文化自信和國際形象顯著提升的背景下，如何理解當代青年群體在文化強國建設中的獨特優勢？

李斯：我想談兩個維度。一個是跨界融合的創新力。青年群體既喜愛傳統文化，也熟知現代技術，懂得如何用當代語境“翻譯”傳統文化，讓傳統文化突破圈層，走向大眾。比如，我們看到許多青年創作者率先開始探索人工智能、虛擬現實等新技術應用于作品創作的可能，像“AI+國畫”創作實踐，青年創作者們通過訓練AI學習傳統繪畫技法，生成既保留水墨神韻又具有未來感的作品。又如，浙江省文化館青年團隊策劃的西子廊橋·“文藝賦美”盲盒音樂會，將古典文化、燈光技術、舞臺科技、盲盒創意進行融合，在杭州的西湖文化廣場廊橋開展演出，創造了充滿現代感的傳統文化表達形式。

另一個是扎根泥土的行動力。青年有理想、有擔當，對文化建設使命有著深刻認同，更能夠深入基層、擁抱鄉土，做到理想與擔當的知行合一。比如，近年一些地方實施了文化特派員制度，來自高校、文化系統等單位的青年文化特派員深入鄉村，用他們的專業知識，既傳播了先進思想、豐富了文化服務，又傳承了鄉土文脈、帶動了產業發展。

苗美娟：文化強國建設既要根植于堅定的文化自信，也需要贏得世界對中華文化的理解與尊重。當代青年正在這兩個維度上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一方面，從非遺技藝到傳統手工、從戲曲民俗到鄉村美食，青年群體以開放的視角理解傳統、用當代表達激活文化，借助短視頻、動漫、數字藝術等新媒介，將傳統文化與現代審美深度融合，以技術為筆、創意為橋，讓文化遺產成為潮流、傳得更遠。

另一方面，我們看到眾多青年在海外街頭開展漢服快閃、傳統樂器演奏，在社交平臺以多語種講述中國故事、傳播非遺技藝，讓世界看到一個真實、生動、積極的中國形象。如李子柒以唯美且極具東方意境的鏡頭語言呈現中國鄉土生活和傳統文化，喚起了全球觀眾對中華文化的情感共鳴。這不僅是內容創作的成功，更是青年通過創意與情感表達，為文化自信注入了新的溫度與張力。這一代青年，正在把文化傳播從“機構輸出”拓展為“個體表達”，讓“文化外交”不再只是國家敘事，也成為他們日常生活中的自覺行動。

同時，青年群體的文化責任感也在不斷增強。微短劇《逃出大英博物館》以柔性敘事喚起公眾對文物追索與文化歸屬的關注，單集播放量高達千萬，在海內外引發廣泛共鳴。這不僅展現了青年群體對民族記憶的敏感，也體現了他們主動參與文化議題、表達價值立場的責任意識。他們正以更積極的姿態融入公共敘事，成為文化認同的連接者與公共價值的引導者。

2.實現自身與傳統文化的互相成就

光明智庫：前些年，人們在探討傳統文化（比如傳統曲藝）發展困境時，經常會談到青年群體對此類內容缺乏興趣；而近年來，我們看到很多年輕人主動挖掘、宣傳傳統文化技藝的成功案例，很多傳統文化元素在年輕人中成為潮流。出現這些明顯變化的原因是什么？

楊傳張：近年來，青年群體對傳統文化的態度確實經歷了從“疏離”到“主動擁抱”的顯著轉變。我認為，這一轉變的核心驅動力，在于青年群體從“文化接受者”到“文化主創者”的身份躍升。從《長安三萬里》用現代動畫技術再現盛唐氣象，到《原神》把中國自然景觀與古建古跡融入游戲場景；從漢服日常化穿搭形成百億產業，到傳統茶道轉化為年輕人喜愛的熱門飲品；從河南衛視水下飛天舞蹈《洛神水賦》驚艷世界，到“青銅人像樂隊盲盒”讓三星堆文物變身潮玩。這些創新實踐表明，當代青年群體善于通過影視、游戲、消費、科技等多元載體，實現傳統文化的“破圈”生長。當青年群體成為創作主體，傳統文化便從他者的遺產轉化為自我的表達。青年創作者既深諳傳統文化基因，又精準捕捉當代需求，既掌握社交時代的審美敘事邏輯，又具備數字原住民的內容生產能力，他們以產品思維重構文化傳播路徑，將知識傳授巧妙地融入消費場景和社交互動之中。這一轉變改變了傳統文化傳承的生態鏈，青年以創作者身份主動闡釋、重組并輸出文化價值，使傳統文化“活”在當下語境中。

苗美娟：青年與傳統文化的“雙向奔赴”，本質上是文化傳承機制與當代表達方式的深度對接。近年來，從國風音樂的走紅到漢服的出圈，從非遺手工的復興到古籍修復的熱潮，越來越多青年通過短視頻、vlog、動漫、VR等手段，把傳統文化“玩”出新意，成為引領潮流的一部分。這一現象的背后，是青年群體對傳統文化建立起更具情感溫度和時代關聯的文化認同，也體現出傳統文化在傳播邏輯和表達方式上的主動轉型與自我革新。

光明智庫：如何進一步推動青年群體與傳統文化互相成就，使其在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中更好發揮作用？

苗美娟：推動青年與傳統文化互相成就，關鍵在于為兩者創造持續連接的橋梁：

第一，拓展青年參與的實踐路徑。支持青年以策展人、設計師、內容創作者等身份，深度參與文化資源開發。可通過設立非遺青年工坊、傳統節日創意賽等方式，讓年輕人在實踐中理解文化、在創作中實現傳承。

第二，推動傳統文化融入青年生活場景。通過節日活動、校園文化、社交平臺等，將傳統文化與教育、社交、消費等緊密結合。比如打造節氣主題快閃、推出傳統故事動漫、舉辦漢服市集，使傳統文化成為青年可觸可感、可玩可分享的生活方式。

第三，建設支持青年文化創新的生態體系。設立青年文化創新基金、青年文藝人才扶持計劃，鼓勵高校、企業、文化機構共建孵化平臺，幫助青年將靈感轉化為作品，使項目落地生根。

李斯：推動青年與傳統文化雙向賦能，需要從兩方面發力：

一是增強青年對傳統文化的認同。青年對傳統文化的親近感是創新的前提，教育在其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中小學和高校教育要深入推進非遺、戲曲經典等傳統文化元素融入教學中，公共圖書館、博物館、文化館等社會教育機構除了在日常服務中弘揚傳統文化外，還要基于傳統文化特征開發研學、參觀等活動，鼓勵青年參與到鄉土文化的挖掘中，體驗傳統文化的魅力。

二是完善文化市場機制。在版權保護與轉化機制上，應建立傳統文化元素授權平臺，為青年創作提供豐富素材和透明市場，完善收益分配機制，保障青年創意成果的合理回報；在資金扶持上，可設立青年文化創新基金，支持青年創意孵化；在消費場景打造上，支持國潮產業發展，為青年創作者提供線上線下的展銷平臺。

3.追尋現代技術與人文價值的深度耦合

光明智庫：在前沿科技、數字技術快速發展的背景下，青年群體在通過現代技術手段提升文化傳播效能方面，體現了哪些特點？

李斯：在傳統文化數字化方面，許多青年團隊應用前沿技術，讓實體的文化遺產以數字形式保存，方便了傳播和再利用。如湖南“知了青年”公司利用光度立體采集技術和攝影測量技術，結合高精度三維掃描等技術，對祁陽“浯溪碑林”505方風化摩崖石刻進行高精度數字修復，建成了數據庫，實現數字保存和傳播，為其他創作者提供二次利用素材。

在傳統文化傳播方面，青年善于將傳統文化創意與新媒體平臺結合，讓傳統文化以年輕化的表達煥發活力，實現破圈傳播。他們在抖音、B站等平臺，將皮影戲、木偶戲與流行音樂、動漫元素結合，制作成節奏明快的短視頻，或用輕松幽默的解說普及傳統文化，帶來了巨大流量。這些實踐解決了傳統文化傳播中常面臨的代際隔閡和傳播瓶頸問題，實現文化破圈傳播。

苗美娟：數字技術為文化傳播打開了前所未有的可能。青年群體的突出貢獻，不僅在于掌握和應用技術，更在于將其轉化為沉浸式、互動式的文化體驗。特別是在游戲化敘事與虛擬交互等領域，青年善于將創意與技術融合，推動傳統文化內容轉化為可感知、可參與的現代表達和交互敘事，實現文化傳播效能的指數級提升。

如在動畫電影《哪吒2》的制作中，青年技術團隊深度參與三星堆青銅面具的技術建模與視覺重構，不僅精準還原文物細節，還將其融入神話人物設定，完成了“文物—神話—敘事”的當代表達。文物不再是背景，而成為推動劇情、塑造角色的重要文化符號，拓展了傳統文化在當代語境中的傳播空間與表現張力。這些實踐表明，青年正以數字技術為工具，以文化創新為使命，重構敘事方式，拓展傳播邊界。他們讓中華文化不僅更易傳播和體驗，也更能被理解和共鳴。

光明智庫：青年群體在運用現代技術手段進行文化建設過程中尚有哪些不足？如何進一步增強前沿科技在文化建設中的正向作用？

楊傳張：青年群體在運用現代技術推動文化傳承中展現出蓬勃的文化創新力，但如何實現技術賦能與人文內涵的深層耦合仍是關鍵問題。部分創作者過度強調短視頻、虛擬現實、人工智能等技術形式，卻忽視了對文化精神內核的深度解讀。例如，傳統文化常被簡化為視覺符號，技術手段更多停留在文化表皮的復刻，卻難以觸及思想精髓的傳承，導致文化傳播陷入“有炫技無靈魂”的困境。大量國風動畫重復水墨、仙俠元素，卻少有如《黑神話：悟空》般以頂尖引擎技術重構東方神話體系的標桿之作。

現代技術的優劣標準不應只是其所創造的視覺奇觀，而應當關注其是否實現了人文價值與數字媒介的深度耦合，能否在技術邏輯中嵌入文化認知的深層結構。青年群體在運用現代技術推動文化創新時，需從“工具使用者”升維為“價值創造者”。首先，技術應用需保留人文溫度，既要以新技術重現《清明上河圖》的市井煙火，更要守護“后之覽者，亦將有感于斯文”的人文期待。其次，讓技術成為價值再生產的引擎，在數字化表達中實現意義生產和傳遞的完整閉環。最后，青年群體既要掌握前沿科技工具，更要培養“觀物取象”的傳統修養，最終實現現代技術與文化精神的有機統一。未來的文化創新，應是技術與人文的共振，而不是簡單的技術集合和功能疊加。

汪妍：青年群體運用現代技術進行文化建設時，其核心表達困境在于相關專業性的敘事深度不足。青年創作者普遍擅長直播、短視頻等輕量化傳播，但對傳統文化、文化遺產的數字化敘事能力不足，多數非遺傳播停留于技藝展示層面，缺乏對文化符號的現代轉譯。釋放前沿科技的正向效能，需要構建“技術賦能”與“人文深耕”的雙輪驅動體系。一方面，在技術賦能文化建設上，培育青年群體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的文化敘事能力。另一方面，鼓勵青年參與傳統文化內容創作，開設跨學科課程和實踐項目，引導學生利用VR、AR技術重現歷史文化場景，更要注重培養學生對中華文化的深入理解和敘事能力。

4.投身有立場、有溫度的國際傳播

光明智庫：近年來，青年群體在進行國際文化傳播、展現中華文化軟實力方面發揮了生力軍的作用，在這一過程中，可以總結出哪些經驗？

汪妍：當前，我國青年群體正推動中華文化國際傳播實現三重范式躍遷。在傳播主體上，推動原有機構主導的“外宣話語”轉向個體化的“生活敘事”，以第一視角努力彌合文化隔閡；在傳播內容上，也從傳統的長城、故宮等符號化表達，轉向如“畢業季漢服照”等事件型敘事；在傳播機制上，從單向輸出轉向參與式共創，形成新的文明對話網絡。

在這一過程中，核心經驗就是中國青年群體通過日常實踐敘事與技術賦能的共在體驗，在全球場域中編織情感共同體，其核心路徑首先是文化符號的生活化轉譯，將文化符號嵌入個體生命故事，觸發跨文化共情，李子柒的海外視頻，使食物成為家族記憶的通用符號；其次是事件驅動的儀式共在，通過共享事件創造集體情感記憶。如電競比賽時民樂響徹賽場，實時直播彈幕刷屏“這是中國戰歌”，賽事狂歡使傳統音樂轉化為青年榮耀“圖騰”。最后是技術中介的責任共擔，數字交互催生文化守護共同體。如全球青年通過敦煌“數字供養人”小程序修復虛擬壁畫，技術賦能使文化傳承升維為情感責任契約。這些青年實踐使海外Z世代對華情感溫度直線上升，也印證了“以生活為紙、共情為筆”的敘事策略，正重構文化軟實力的深層邏輯。

李斯：我們也看到，越來越多的青年在文化類國際組織任職，參與國際組織治理，也是促進中國文化國際傳播的重要經驗。比如，在國際圖書館協會聯合會任職的我國青年委員參與了《國際圖聯標準程序手冊》等重要文件的制定，通過規則制定、議程設置實現了權力嵌入，將中國文化治理方面的經驗推動成為國際制度，構建全球文化治理中的中國話語權。同時，他們也在國際組織中講述中國故事，介紹中國文化發展的成就和經驗，成為世界理解中國文化發展的一個窗口，也為全球文化治理貢獻來自中國的實踐智慧。

光明智庫：在國際文化交流中，青年如何在進一步展現文化主體性的基礎上，更好地講述中國故事？

苗美娟：文化主體性不僅是一種身份意識，更是一種表達能力和責任擔當。在國際文化交流中，青年要展現文化主體性，應從文化立場、文化自信與文化自覺三個層面著力。

文化立場是基礎。青年應堅持中華文化的價值立場和表達邏輯，在多元文化交流中保持自主視角、獨立判斷，做到從中國立場出發觀察世界、回應議題、參與對話。文化自信是根基。只有真正了解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認同當代中國發展成就，青年才能在國際表達中有底氣、有定力。才能在面對不同文化時不怯場、不盲從，真正講出有溫度、有力量的中國故事。文化自覺是能力。青年應具備主動傳播與創新表達的意識和素養，善于借助多語種、多平臺、多媒介形式，講述具有時代感、情感共鳴和價值引導的中國敘事。總之，文化主體性不是排他性的堅持，而是一種有立場、有溫度的溝通。

楊傳張：系統培養青年“講好中國故事”的能力，一是要培育從傳統文化中提煉文化符號的創新力。系統培養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認知譜系，提煉展示中華文明的精神標識和文化精髓，實現對文化符號深層意義的系統解碼。二是要發展數字媒介時代的文化轉譯能力。培養將傳統文化符號進行數字化重構的敘事方法，包括交互式創新、多模態呈現、社交化融入等技術路徑，完成傳統文化向數字媒介語境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三是要加強針對不同文化背景調整敘事策略的應變力。依據不同文化背景受眾的認知邏輯與情感共鳴點，對文化符號的闡釋角度、敘事節奏進行動態調整，讓中國故事的文化特質在差異化傳播中實現精準傳達。

5.在文化實踐中實現自身成長

光明智庫：現有政策體系對青年參與文化建設的支持力度如何？在項目孵化方面，你建議建立哪些機制幫助青年突破資金、平臺等現實瓶頸？

汪妍：現有政策體系對青年參與文化建設的支持力度總體上是積極且具有針對性的，國家藝術基金、國家出版基金、省部級文化規劃基金，以及北京、上海、深圳等城市探索設立的文化專項基金，都有效緩解了青年參與文化建設的資金壓力；各大城市主辦的青年文化比賽，以及多地政府和高校聯合搭建的文化創新平臺，都為青年人才提供了文化創作場地和市場對接服務。

在文化項目的實踐孵化上，還需構建“政策引導—資本協同—平臺賦能—生態優化”的全鏈條支持機制，為青年進一步提供資金和平臺保障。一是創新文化領域資金投入機制，以公益創投形式提供“種子資金”，通過競標篩選優質青年文化項目，吸引社會資本跟投，實現“小資金撬動大效益”；二是通過政府引導基金與社會資本合作，形成多元化的融資渠道，緩解金融機構對文創企業“高風險”的擔憂，提高其融資積極性；三是搭建文創產業青年綜合服務平臺，利用數字化技術，打造線上交易平臺，拓寬文創產品的銷售渠道，提升市場影響力；四是加強文化項目孵化中的知識產權保護，為參與文化創業提供堅實的法律保障，推動文創企業之間的合作與交流，形成產業的青年集群效應，提升整體競爭力。

楊傳張：當前政策對青年參與文化建設的支持更多聚焦于創作端，而在創新創業環節存在明顯不足。針對青年人才的創業支持、項目孵化，一是打造從創作到市場的全流程支持。建立從孵化到產業化的全鏈條服務，整合創作指導、版權運營、市場推廣等資源，推進優秀項目與文娛、旅游等產業對接。二是打通社會資本、金融創新多元通道。鼓勵設立青年文創風險投資基金，推動知識產權質押、文創收益權融資等金融創新，同時優化社會資本參與機制，搭建企業冠名贊助、眾籌平臺等多元籌資渠道。三是加強資源下沉和均衡配置。如依托數字平臺建設青年文化創客平臺，通過云路演、虛擬孵化器降低參與門檻。并重點向縣域及基層青年人才傾斜文化空間、展示窗口等實體資源，縮小城鄉青年獲取機會的差距，破解資金、平臺、信息不對稱等瓶頸。

光明智庫：進一步推動文化領域青年人才的培養，還需要解決哪些突出問題？

苗美娟：當前文化領域青年人才的培養，仍面臨三方面突出挑戰：教育銜接不足、實踐支持有限、成長路徑不清。

首先，專業培養與行業發展尚未形成緊密銜接。隨著文化產業加速邁向數字化、融合化，社會對兼具藝術素養與技術能力的復合型人才需求不斷提升。但目前不少文化類專業課程體系相對傳統，對數字技能、平臺運營等內容涉及較少；技術類專業在人文素養和審美表達方面的訓練還相對薄弱。

其次，青年在項目孵化與實踐探索中，仍面臨平臺有限、資源分散等現實難題。在非遺傳播、數字文化等新興賽道上，缺少持續性支持機制，尤其在政策支持、資源對接、專業指導等方面，仍需進一步完善。

再次，青年文化人才的成長路徑有待進一步明晰和拓展。部分青年在畢業后難以快速進入與自身能力匹配的文化崗位，職業發展存在不確定性。同時，當前行業人才評價體系仍偏重經驗與資歷積累，青年即便在新領域取得創新成果，也往往難以獲得充分認可與可持續的發展空間。

因此，推動青年文化人才成長，不僅要優化教育與產業的雙向聯動，還需完善從項目扶持到職業發展的全鏈條支持，為青年提供更加多元、靈活、可持續的發展通道。

汪妍：進一步推進高水平文化人才隊伍建設，必須著力完善青年人才的評價激勵機制，激發廣大青年文化人才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新創造活力。

在人才評價標準上，要科學設置青年文化人才的評價標準，堅持以創新能力、質量、實效、貢獻為評價導向，避免單純以學歷、職稱、論文數量和獎項作為評價標準。同時要根據不同類型的文化人才（如創意設計、文藝創作、文化管理等）和不同層次（如初級、中級、高級）的人才特點，制定分層分類的評價標準，確保評價的科學性和針對性。

在多元評價方式上，邀請行業內具有豐富經驗和專業素養的專家參與評審，提高評價的公正性和客觀性，并結合市場反饋和社會評價，將文化作品的市場表現、社會影響力、觀眾口碑等納入評價體系，使評價更加全面和多元。

在暢通晉升渠道上，為“高精尖缺”的高層次文化人才發放特殊津貼，推動人才選拔和使用向基層傾斜，鼓勵文化人才扎根基層、服務群眾。

最后，還要建立定期反饋機制，及時向青年文化人才反饋評價結果，幫助其了解自身優勢和不足，并根據文化行業的發展趨勢和人才需求變化，動態調整評價標準和激勵措施，確保評價激勵機制的持續有效性。